(上接第1840期)我大声说:“大家都评评理。”接着我就数落他,我说:“姓蔡的,你是大各庄人,我认识你,你家三代吸白面,不干正事,外号活土匪。”我说:“下次过堂拉他,他家藏八路,是八路派进来的。”大家早就气坏了,一口同声的说:“对,这个浑蛋,早就该拉他。”我接着说:“谁在狱中出了事,就找他家,出去找他家没完。”
蔡保恒没等我说完,早就软下来了,直央求我:“高荣兄,别、别我错了,我改一定改,再也不敢了。”杀人不过头点地,我一看他的狼败相我说好吧,大过年的,闹的都不欢气。我说:“你告诉孙所长我有事找他,带个话。”他问我还有什么事?我说:“你能办的,也就是给我们找本皇历,没事我们算卦玩,再找几本济公传、三侠五义、杨家将什么书都行,过年吗,图个穷乐呵。别的事你做不了主,我和所长说。”他说:“好说,好说,你大人不记小人过,我改,一定改。”我说:“这个嘛可以,做人吗,要给自己留条后路,这就叫不打不相识。”
第二天早晨,蔡保恒早早的叫我到外边,我和狱友们声明,我回来没事,我要有事就找蔡保恒。我说:“你姓蔡的没安好心,陈景谦、朱保民跟着我。”他把我们带到小庙后边,央求我不要拉他,他为我办事,找来了小人书和皇历。他问我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各庄人呀?”我说:“我做小卖买,经常到你们村,什么事都知道。你姓蔡的今后对我好,咱们是朋友,你要闹腾我揭发你,我的事你也听说了,日本人我都不怕,我怕你吗?你说为我办事?叫陈景谦和朱保民去伙房行吗。”他说:“行,我能做主。你的事我听说十二种刑都不怕,是个好样的。”我说:“你知道就行,今后你对我们好点,你有饭吃,不然你兜不起来。”
下午,孙所长(山东人)亲自来到大牢,问我:“高荣,你有什么事?这里说方便吗?”我说:“方便,哪都行。”他说:“你跟我来吧。带到了他的房间,问我有什么要求。”我说:“我代表狱友们的要求,要象个过年的样子,一、打扫牢房,二、剃头刮脸,三、改善伙食。”他似乎有些为难,我说:“行就行,不行给个痛快话。”他说:“打扫牢房我答应,剃头拿刀子在牢房犯规距,改善伙食没钱。”我说:“好办,剃头、刮脸不在牢房里,你不相信派人看着,带出一个剃一个;伙食你派人到北关卖粮点,记我小铺的账,先弄几代白面,还有玉米面,连你的弟兄一起,不够在取,南关肉铺弄一口猪,给大家开荤,找掌柜的就说我定的连夜宰,明天用,我不用开条子,提我就成。”
正月初三晚上,他也收到了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、分化瓦解敌人、讲统一战线政策和我军节节胜利消息的传单。我被抓以后,他也知道了我的情况,我来之前李义生对他有个交待。他知道我和陈景谦、朱保民是一个村的,把我们安排到了一个牢房。这次我给他划的道,他也认为可以,借过年的机会,也是个借口,叫我有事再找他。大正月的,狱友们吃了顿肉饺子,狱中的牢头、听差都跟着沾光,蔡保恒就像变了个人一样,马屁拍的山响,为他减轻罪过,也等于帮了他。自此,我们在狱中剃头刮脸,我在一边看着,八十多名狱友都剃完了,我才剃;清扫牢房、讲济公传、粉红楼、胡奎卖人头、救罗昆、罗灿这些故事。吃喝不犯愁,没事算卦玩。给好人算就是吉兆,给坏人算就是凶兆。
我的战友一刻也没有忘记对我的营救,李中西、纪率珍在各村干部、群众中讲,大肆宣传,日本人向各村要花姑娘,是非正义的,不是什么中日亲善,大东亚新秩序,天主教民更是把这些舆论,扩散到北平,日本人也怕把事情闹大,不可收拾,这件事慢慢的淡化了。
我在狱中又呆了二十四天,从团结十几个人开始,狱友们通过正面交锋,再也不沉默忍受,大家团结起来,显示了团结的力量。我在县城被关押了四十二天,二月初七下午,梁秀荣、邢克让二人,带着手枪来到监狱所,点名叫我出来,由孙所长陪着,一块消了号。把我带到南大街鲜货铺,简单商议后,由他两个把我送过贾庄,到了姚庄,告诉我尽快离开,不要走大路以防有变,到家不要停留。正巧宋焕章带着三个人回家省亲,于是四个人陪着我回到了高庄。
我一进家门,两个妹妹扑到我怀中,哇哇的大哭起来,家中一夜,没有清闲,话别之情难以言表,真是悲中有喜,悲喜交加,就像死后重逢,境外相遇,我也不相信我还能活着回来,而且这又是真的。还得感谢党,感谢乡亲们。听到动静,左临右舍的过来看看,消息很快传开。一大早,高振山、牛兴吉、高风歧、牛步云、刘增、徐振凯、王小芳、刘振元、牛兴寿、还有十五名狱友李桂森等好多人都来看我。天主教神甫普怀恩亲自过来和我约定,给我压惊,接风洗尘,更叫我感动。
村中乡亲们为我杀了三口猪,分着摆了十几大桌酒席,大家聚在一起尽叙担心之痛。张永福带着手枪队的三个人也来看我,宪兵队的梁秀荣、邢克让不放心也带来几个人,专门来探视问询。他们碰到了一起,我叫徐振凯把他们分别安排就席,张永福的抗日先锋支队执行着特别任务,由保公所全体人员、高振山,牛兴吉陪客。梁秀荣的宪兵队从事敌工派遣工作,由二十四大家、天主教前后管事的,徐振凯、刘振元陪客。两部分都是单线联系,虽为同志,各有所属,虽然相见,而难相识。我心里明白,即不能介绍,又不能说穿,虽互有疑惑,相互点头一笑,分别就席。
夜间我才和李中西、李云祥、李玉和、范合专门见了面,王履君听高风歧一说,从上岔河特意赶回高庄。久别重逢的战友、生死过命的兄弟,撕心裂肺,坦诚直白。我简单介绍狱中情况,他们知道的比我还要多。时间关系,容不得多叙,谈工作要紧,根据王履君带来的上级指示安排,我明晚十点必须撤离转移,组织另有安排。明天我还要应酬天主教神甫安排的茶话会,这时我有两项工作必需交待清楚。
一是情报站的工作,虽然经朱干、中西、云祥同意,已经向李玉和进行了交待,二十三个情报组更详细的情况,还要进一步交待清楚。接头人、方式、暗语、暗号、时间、地点。原来只有我单独掌握,属于我的下线,是由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决定的,具有严密的组织纪律性,情报来源有直接间接,有真名也有假名,真假虚实,虚而实之,实而虚之,真中藏假,假中有真。七个站点我已交待,新开辟的站点,李玉和比较清楚,除了情报组还有除奸组和奋勇队,我都向李玉和进行了比较详细的介绍。
对高庄我介绍的比较详细,高风歧被派到交通站配合王履君工作,褚子光又担任了支部书记,第二党支部高振山为副支书,支部委员杨殿辰、牛兴寿,杨焕亭,情报组长高振山,下设三个小组,一组牛兴寿、高如、李双歧,二组杨殿辰、练明珍、牛友司,三组杨焕亭、练志国、朱殿起、张双喜。二是向高振山、徐振凯分别交待村中的工作,十五个人在狱中的表现,如何保护我县、区干部,需要规避的风险,团结教友信众,确保群众的安全,特别是抗属的安全事项。他们两个有许多话要对我说,徐振凯表示:“高荣弟你放心吧,这么大的事都过去了,在抗日政府的领导下,没有过不去的坎,我徐振凯跟着共产党没有二心,这些领导只要在高庄一天,我保证他们的安全,你一百个放心吧。”
白天徐振凯以保公所的名义,为我压惊,分别举办有保公所全部办事员,二十四大家,天主教前后管事,普济教领主,和十五名狱友参加的酒会,由我小铺出钱支付,又宰了几口猪,每户分得三、四斤,以表达我对全村乡亲们的感谢。高振山、徐振凯代表我进行答谢,我也借此机会和大家见了一面以表谢意。
天主教神甫普怀恩,向徐振凯提出,特约我、王履君、纪率珍单独见面。普怀恩法国人,“七、七事变”以后,九月十六日,日寇制造了姜家营惨案,七十四户的小村、竟有一百三十八口人被屠杀。接下来的连续两天对霸县城内、南孟、何庄进行狂轰烂炸,炸死二十二人;三八年二月六日又制造了善来营、牛庄伙惨案,杀害四十八人,来高庄避难的多达几百户,多是天主教信众,呈给普怀恩万民衣、万民伞、祈求保护,给普怀恩树立功德碑。三九年三月日寇在夹河村架起小炮,炮打天主教堂,炸死教民杨焕文;炸伤二、三十人,教民周硕清负重伤,普怀恩帮助治疗、抢救,对日寇的暴行,普怀恩即有耳闻,又有目睹,更有体验。三九年日寇在高庄建起岗楼后,收缴教堂三十二支毛瑟独击枪,日本人经常到教堂闹腾,年青妇女无处躲藏,强迫全村人脚踩圣像取乐,神甫忍气难碍,控诉到北平西什库,日寇才有所收敛,神甫普怀恩嘴上不说,但能看出对日本人的不满。
为了满足普怀恩的恳请,我决定在我离开高庄之前,夜间八点见面。天黑以后我告别了父亲,和李中西、李云祥好多弟兄,由徐振凯、褚子光陪同王履君、纪率珍和我一起来到教堂。普怀恩早已准备好茶果之类,等候多时。一看到我们五个人,喜不自胜,满脸堆笑。这是他心目中最值得敬重的中国人,徐振凯、褚子光是高庄的顶樑柱,胆大心细,敢做敢为;纪率珍在妇女同胞危难之际,挺身而出,仗义直言,坦诚直白,敢冒风险;王履君扶危救困,胆气豪壮,舍小家而为大家,深受人们的敬重。在我回到高庄以后,为隐蔽我真实身份、摸清众信情况为我所用,经朱干、中西设计,经牛兴玉、杨金山介绍,四二年四月我参加了普济教会,(也叫大佛教,讲的是:普济、普利、普惠)和天主教也拉近了关系。
茶话会安排的果品十分丰盛,足以表示此时普怀恩的心情,我们首先对他为维护教友和难民的安全,进行了赞扬和感谢,对他全力支持和保护表示敬意。纪率珍找到普怀恩之后,在教堂内挖了三个大秘堡,褚子光、高振山借机分别给王履君、分区供给处陈振民、县大队宋焕章、先锋支队张永福挖了直通教堂的地道,直通教堂三个大秘堡,普怀恩暗中给我们的帮助很大。普怀恩说:“应该的,我不行,你们才是真正保国治国的。”称赞纪率珍是:“好样的,你们都是好样的。”
时间过的真快,十点我们辞别了普怀恩,李中西、李云祥早以安排吴同林在教堂门口外等候送我出村。吴同林把我送到村西大窑地,此时朱干派刘兵等十几名公安科干部已等候多时。我告别了乡亲、告别了战友,告别了一段叫人难忘的历程。从此踏上了新的征程,开始了新的战斗。
第八章
一、 交通站队
1941年1月霸县抗日政府建立了公安局,朱干(李福臣)任局长,公安局建立正是在百团大战结束后,形势开始趋紧之时,朱干决定建立一个情报工作站,以便掌握敌我动态,来应对这一变化。
这一重任交给了具有丰富斗争经验的王履君同志,王履君是中共早期老党员,一九二五年在上海从事工人运动,同年入党,先后到天津、奉天进行敌后斗争,对敌斗争经验丰富,深知情报工作重要。情报工作站是掌握敌我动态,上下联络的中枢,紧要机密,任务繁重,责任重大。
情报工作站选择在了新城、固安、霸县、雄县交界的上岔河村,地处三角中心区,便于隐蔽活动,西南部是分区、地委、机关主要活动地带,东边、北边是群众基础较好的抗日根据地。王履君曾经在这一带利用扛活,掩饰其开展地下抗日宣传活动,有很好的群众基础。
情报工作站建立在四一年“六、一二”大扫荡前后,八月初局长朱干就选择了十几名同志,参加开展隐蔽工作。八月中旬我在上岔河接受了五个夜晚的培训,就是由王履君介绍的开展隐蔽工作的经验等具体办法。这些参加隐蔽工作的同志都是单线联系,各有任务,王履君和他们都有联系,都能掌握。
一九四一年九月以后,我十分区把十二个县划分为三个联合县,三角中心区就在第二联合县南部。分区计划在板家窝建立一个交通情报站,以恢复被敌人摧毁的联络渠道,多种原因未能实现。第二联合县已经建立起来的情报工作站,自然也就承担起了分区的大部份任务,做为三个联合县的结合部,情报工作站不但承担着和分区的上下联系,而且还承担着和一、三联县的联络任务。情报、交通是一项工作的两个方面,这时工作任务加大,二联县组织了交通小分队专门负责外事往来,撤底改变了因“六、一二”大扫荡,造成的曾一度中断联系的局面。分区也曾派于中、郭风池、罗干先后担任过分区的交通队的队长,王履君负责文件、书信、情报分发,交通员负责传递。
为了打通分区和平汉路西的联系,分区从部队、县、区抽调地理熟悉,有战斗经验的干部、战士组成特别工作队,专门建立一条通往山区的交通线,领取上级文件、报刊、信件等材料、护送往来干部。后来又组织武装小分队,夜行晓宿,绕路绕山,严寒酷暑,避开敌人监视,穿插在敌人点线之间。我抗日先锋队张永福、祝风山、高风歧曾多次参加武装小分队活动,护送任志远专员去边区,接送旷伏兆政委来十分区任职。有时领取的文件资料每人数十斤,肩背人扛,负载远行,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。
这是一条从十分区一溜米、上岔河出发,后转移到横庆,途经新城方官、取堤、城坊、石亭、张坊、九渡、易县、房山,分别穿越松林店、涿县两个铁路线的交通线。沿途获得了当地群众的帮助和支持,并设立多个站点,马踏营就是其中的一个,通过朋友刘明俊介绍,争取了保长刘光汉的协助,使最初的开辟工作进展顺利,刘光汉多次参加亲自护送,受到了刘秉彦司令员的接见和表扬。
还有一条是由分区建立的情报站,最初给杨风楼购买了一辆胶皮大车,交给杨凤楼开磨房为名,建立西粉营面粉厂站点,杨风楼善于经营越滚越大,又买了几辆大车开煤场。借以掩护我伤病员多人,又以进山拉煤为由,打通了经固安、涿县、到房山的交通线。装载粮食、药品、酱菜、食盐等物送往山区。有时张永福伪装成讨伐小分队,保护押运。我回到高庄一年半,以我小铺的名义先后给分区陈振民,张风荣提供食盐五万斤,酱菜十几万斤,每次都能避开敌人的捡查,或掩饰通过。
我交通小分队带回文件、各种资料后,王履君带病坚持即时分发,从不耽隔,遇有重要紧急情况,自己亲自即时交送,不管白天黑夜,不畏艰险。有时带着女儿王小芳(王桂芳)作为掩护,小芳从小受父亲教育、影响,得到了锻炼,每到一处小芳在外边站岗放哨,以成习惯。四一年小芳才十二岁,智送情报,是我高庄情报站最小的情报交通员,四五年小芳已长成十六岁的大姑娘。五月二十三日,李桂森交给小芳一件紧急情报,日伪军集结了永清、南孟、胜芳等地一千五余百人,正准备从高庄出发去围剿我十分区抗日根据地,一溜米一带。小芳接过情报,一口气跑到岔河集姚家圪垯,(六里地)找到我,小芳跑的满头大汗。我接过情报,十万火急,我立即安排岔河集情报组长张金朋,火速去米黄庄(十五里左右)分区机关,找王履君,情报交通站;我立即赶回祁岗我五区驻地,迅速把这一紧急情况,报告给了刘秉彦司令员,此时刘秉彦司令员正带领部分武装在永清一带活动。我然后找到县武委会主任张致敬,组织双堂、贾岗、宫岗、段岗、程岗等二十几个村,召集各村武委会保卫团,组织外围战解围,旷政委利用地道作依托,坚守七天七夜,在我内外夹击下,敌人集结五千多兵力,被我歼灭一千四百多人,顺利转移。
二、乡丁伪警
1、乡丁桂森
四一年春天,霸县和天津的两个联队的日军一千多人,又配备二千多名伪军对准霸县城西到白沟之间,反复拉锯扫荡,使坚持在二区的县、区干部藏无可藏,躲无可躲。叛变投敌的、妥协回家的、脱离队伍的、躲藏外地的都有。
县政府秘书李中西、区委书记李云祥、妇女主任纪率珍、我和李桂森,还有小柏林庄的刘树德,我们隐藏在小柏林庄村南大洼地,坚持了三天三夜,又困又累,又渴又饿。日伪军白天扫荡,晚上住在这几个村,有家不能回,有村不能进,实难坚持。李桂森提出冒险进高庄摸下情况,叫我们等待消息。他从西门围子摸进了村,找到陈景谦,叫我们天黑以后,化装成农民,从西门围子由陈景谦、朱保民等候进村,直接到徐家大院,北院粉房有夹壁墙,能藏五、六个人睡觉。我们几个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悄悄的住了六、七天,吃喝陈景谦、朱保民派徐润洲给送,李桂森借口在外扛活,回家种地为由在家住下。
李桂森三八年参加村自卫队,三九年参加了县政民干部训练班,之后分配到二区任自卫队副大队长,期间经区委书记李云祥和我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因文化较低自愿担负保卫、供给、通信、伙房等具体工作,兢兢业业,县大队长冯景山多次提调县大队,李云祥舍不得放手,专为县大队找了个做饭的厨师。李桂森对党忠诚,三九年县大队靳国梁叛变,扣押了县长马建民等同志,得到消息后,到前狄庄找到区委书记李云祥,组委范合,在冯振营家了解到具体情况。保护着三中队孔岫生指导员赶到侴辛庄扣押现场,又保护着把马建民等人转移到牤牛河以东的安全地带。
此时正当敌人猖狂之际,经中西、云祥,决定派李桂森回村隐蔽,以便于保持和陈景谦、朱保民的联系,来应对敌人反复扫荡,打破被围困的局面。由我负责找李桂森谈话,转达中西、云祥的想法,李桂森当即表示:“你和云祥书记介绍我入党,是组织相信我,看得起我,我听你们的,只要打鬼子,叫我干什么都行。”就这样我们在高庄安排了自己的内应,李桂森在家挖了个能藏二、三个人的蛤蟆蹲。
1941年3月就在李桂森回家几天,村党支部书记褚子光,组委高振山给区委写信,反映地主李立方、王士贤妄图推翻抗日政府制定的合理负担。这时正在给日本建岗楼、挖县界沟、挖围村壕,出人、出钱、出粮,各村维持会都是按合理负担分派,有的地主一看日伪军,反复拉锯扫荡,李立方扬言:“皇军这一扫荡,把大部队都追进山里边了,就几个县、区干部还能闹腾几天,非叫皇军抓了不可。”这时维持会长石俊山接下来说:“照你说的,大部队出不了山,咱们这几个村只有几个县区干部,在咱高庄村围子,拿一棵高粮桔戴上日本帽子一立,吓死县区干部不敢进高庄。”副会长徐振凯当场反驳说:“咱们维持会全是中国人,为什么吹捧日本人呢?目地不强,要借机会把合理负担推倒。因为我是一个中国人,我按抗日政府指示的合理负担,派民夫、派粮、派款,我叫日本人杀了,我落个中国人,也不能当汉奸。”小柏林庄联络员刘树德、后狄庄联络员张歧,临津联络员徐玉恒等说:“咱们都是中国人,不能把中国人看成真正的亡国奴,咱们大部队多着哪。想出山就出山,咱们不能小看了自己,更不能真心实意当汉奸。”徐振凯又说:“说的对,能叫日本人杀死,是一个中国人,不给老人、儿子留下骂名。”李立方一看大家反对他,红着脸走了,王士贤没说话也蹓着走了。
我看完李桂森送来的信,我告诉他,我二、三天去高庄,你叫高振山和你在西门围子等我。我拿着信找到李中西和李云祥研究,一、二区九十三个村执行了合理负担,现在,没有被推倒的只剩下十三个村还能执行,如果再被推倒,今后恢复更加困难。我们决定,冒险进高庄,把地富的疯狂苗头压下去,给十三个村撑腰。我和李中西从临津出发,我陪伴化装成请医生的,李中西化装成看病的中医先生。从西门围子进了高庄。有二十四大户头目人刘振元组织的二十四大户、天主教二十四个前后管事的、贫雇农代表,有八十多人参加的大会,会上李中西代表抗日政府讲话,点了李立方、王士贤的名字,大会开的十分成功,受到了大家的拥护和好评。
这天高庄住进一千多名日本扫荡队,李桂森配合高庄党支书褚子光、高振山,和青年保卫团的暗中给我们站岗放哨,这在当时非常残酷的环境中,告诉人们抗日政府没有被消灭,抗日政府始终在领导着人民的抗日斗争。这天夜间有汉奸告密,南孟的日伪军包围了临津,可巧我和李中西去了高庄,敌人直扑韩四家,扑了个空,抓走了地主刘三和他的侄子。事后老百姓说:这是鬼使神差,天意的安排,邪不压正,顺天意得民心的得天下。会后,由李桂森带着我和李中西住在了牛宪忠家,两天后,讨伐队走了,李桂森把我们送到小柏林庄刘汉武家。
四一年八月以后,我在高庄建立了秘密情报站,在李桂森的配合下建起了二十几个秘堡户,李中西、李云祥、纪率珍、李玉和、刘广钰都有了自己可靠的隐蔽住户。在李中西的策划下建起了真心向我,对敌应酬的伪大乡,大乡长郑兴桥、副乡长王汉章(王汉清)为我所掌握,文书张朝五、李振,借机安排了李桂森、临津的路义两个大乡丁。这样我们对高庄村的敌人动向,又多了只眼睛,为我即时掌握、传送情报多了个好帮手。
四一年九月初,我获知县长孔庆英、政委孔岫生被敌人追了两天,刚到达临津,我从三个方面获得紧急情报,敌人晚饭后出动去包围临津。李桂森在大乡所获得两个方面情报,一是证实敌人确实要准备出发,二是确实有汉奸向大乡所告密,说临津住下县政府,为我除奸小组查出汉奸提供了帮助。当即我叫李桂森拿了条绳子,把我送下围村壕,给二孔送信,并协助二孔成功脱险。三天后,李桂森又获得驻高庄的日伪军准备到前狄庄,包围我县大队,我派李桂森送出,此时高庄的四个围子门已被封锁,严禁行人出入,李桂森转了四个围子门,实难送出。在这紧急情况下,想到以岳丈急需用药为名,叫自己的老婆左玉花,在陈景谦等掩护下,险过西门,送交了情报,我安全转移,敌人围捕失败。
我抗日先锋支队活动在围村壕以西,张永福带领几十名队员,急需几百斤面,深夜李桂森和副保长刘汉文,推着五百斤面,送到小柏林庄,转交到张永福手中。县大队长宋焕章的父亲找到我,筹借粮食以渡春荒,我叫李桂森以大乡所名义,在集市购买到一百五十斤,这天下雨,李桂森推着小车,给宋大伯送到家中。李云祥住的赵家务老堡垒户张申家有困难,多由我小铺出钱,李桂森负责购买送去。
回到高庄,我有两个好帮手,一是徐振凯,为人耿直,胆大不怕硬,不贪财讲直理,小铺花钱自己拿,帮助困难户不计较,就是爱喝点酒随便;二是李桂森,忠实可靠,吃苦受累,不怕辛苦,说直理敢斗争。
2、伪警张树
张树同志是我二区自卫队一中队副队长,四一年三、四月以后开始进入最为残酷的时期,县、区干部都分散隐蔽,开始转入隐蔽的斗争,为有计划的掌握敌人内部情况,阻止敌人烧杀抢,经区委研究,为配合我隐蔽工作,派张树找到同村的乡亲顾百林介绍,在高庄当了警察。
四二年九月十三日,八联区区长李仲伦带领区小队二十多人,隐蔽在李庄杨俊杰家中,由于敌人暗探告密,南孟、霸县、高庄同时出动三百多名日伪军和警察把李庄包围,警察所负责包围西北角,这也是我突围的方向。张树趁机对警察所的弟兄们说:“就凭咱们这几支老毛瑟枪和几支破大枪,上去也是白送死,咱们使劲打,把子弹打光了,也好向上边说话。”说罢举枪就向上打,一时西北方向枪声大作,响成一片。区长李仲伦带领二十几名区小队员就是在这个方向成功突围,突围中打死一名日本兵。
战斗结束,张树带着警察主动进了村,组织群众烧水,拿烟,应酬日本人。按照已往日本打了败仗不是屠村烧房子,就是杀人,这次只是抓走了保长郄兴、先生石锦峰、群众李铎,后在南孟杀害。
后经张树和李庄情报组李增恩查明,是由住高庄的特务队发展的,该村暗探李西恩向高庄日本据点告密所为,除引来日伪军包围李庄外,还曾妄图堵门抓捕我八联区公安员路顺和我情报人员杨俊杰,经上报给公安科朱干后,政府派除奸科将李西恩抓出杀掉,挖掉了敌人在李庄安插的眼睛。
进入冬季十二月初,日本小队长加那叫张树带着两个化了装的日本兵,白天到李庄探路,夜间单独去李庄侦探,叫张树在村外等着。张树把这一重要情报告诉了我,我通知杨俊杰安排应对。杨俊杰安排在李庄村外打了个伏击,打死一名,张树带着另一名跑回到高庄,说遇到八路了。日本加那吃了个哑巴亏,还说李庄好好的。把日本死尸弄回,李庄豪无损失。
四二年冬,一天夜间我分区供给处,陈振民、张风荣在李庄组织收集军鞋、粮食等物,送往山区。夜间装车时村中狗乱叫,惊动了高庄的日伪军,送粮的大车,刚离开村子,日本人就到了村西和村南。在房上放哨的民兵报告说:听到西边有大皮鞋声。我情报组长杨俊杰说:肯定是日本人来了。杨俊杰就喊:“打呀,八路来了,打呀八路来了。”全村人的火枪、土枪一起开火,一边乱喊。日本人叫警察前来喊话。说:“别打了,是皇军来了。”又叫张树、顾百林先进村,张树进村后,给大家交了底,一口同音是打八路、打土匪。然后组织大家迎接日本人,干部们心里有了底。大胆应负,一口咬定是打八路,打土匪。日本人一举大姆指说:“李庄好好的。”
我叫范合通过张树介绍,张双喜也当了警察,给张树增加了个助手,对掌握日伪军活动和团结警察所顾百林、所长刘宝昆都起了很好的作用。张树同志是身穿日本警察服,我隐蔽战线上的一个好同志。
三、忆儿童团
三八年我抗日政府建立后,三九年春,组织儿童参加儿童团,县、区都设有儿童团长,霸县的儿童团长是李焕章,二区儿童团长是李法田(李恒),儿童团的任务是:站岗放哨、侦探敌情、送信募捐、慰劳部队、抗日宣传。
一区有儿童团员二百多人,统一组织在我一、二区利用三天,排着长队,转遍了十里八乡。一路上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,前方打仗的消息,沿途接受人民群众慰劳部队的鸡蛋,上千个,送给了部队。有一百多个小学,除日寇盘据的几个据点外,都讲授抗日课本,把抗日的道理寓于文化之中:“马枪短、步枪长,打鬼子、都一样;儿童团、来站岗,查路条、抓汉奸;敌人少、跟他干,敌人多、跟他转,这就叫做游击战。”课文深入浅出,生动活泼,有利于对学生,进行民族教育、抗日教育、爱国主义教育,学习文化本领。还有:“红缨枪,红缨枪,拿起红缨枪,去打小东洋。”等等。
有了觉悟的少年儿童,在抗日斗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,也是不可替代的作用。他们年龄小不易引起敌人的注意,他们出入每一个角落,到处都是监视敌人的眼睛。
四一年三月,一天早晨我和李云祥从赵家务,顺着县界沟来到高庄,爬过县界沟来到张双喜家,他家离敌人的岗楼不过一百米,我们进院后,张双喜说快进地堡,我们刚隐蔽好,他家就进来四个伪军,说:“是这家,就是这家进来两个人,没错。”问张双喜人到哪去了?快交出来。张双喜问:“什么人?”跟没事似的回答。伪军说:“我们刚看见的进来的两个人?”张双喜说:“是我带弟弟出去拉屎,这不才刚回来,你们就来了。”一个伪军说:“我在楼上一晃就看见两个人进了院子,没错就是这家。”张双喜说:“你只看见我们进来,没见我们出去,弟弟闹肚子一会还要出去哪。”伪军回去交差,我和云祥睡到天黑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。这年张双喜才十四、五岁。
四一年三月孔岫生接任县大队政委,带领三个中队,在八洋庄整训后,拿出实力最强的两个中队,二百四十人,补充到我十分区主力部队,自己带领一个中队一百二十人,住在前狄庄。这时形势开始紧张,我在叶庄开完区自卫队中队长以上干部会议,布置完了分散成小股武装,以应对日趋紧张的复杂局面,刚回到高庄,就看到,霸县、南孟的日伪军大批在高庄集结,看来敌人要有大的行动。这时有由我二区政府和区委研究,派进高庄青年保卫团的共产党员陈景谦,跑来对我说:“有三百多名日伪军紧急出动,去前狄庄包围我县大队总队。”我叫陈景谦快去找李桂森到前狄庄,给冯连振送信。
不一会,陈景谦、李桂森跑回来说,围村壕路口已被封锁,出不去了。看来非得冲出去不可,我拿起手枪,带了几颗手榴弹准备硬闯。正在这时,年仅十二岁的王小芳来到我家,找我两个妹妹,一看我着急的样子,问我:“大叔什么事这么着急?”我说:“闯出去送信。”她说:“你出去危险,交给我吧,我有办法。”她把信抢过去,藏好回到家中,赶出两只小山羊,快到路口时,猛打了几下鞭子,小羊脱疆而去,冲出封锁路口,小芳边喊边追,边哭边喊,站岗的日伪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,日本兵说:“小孩子的哭了的,快快的去赶羊。”小芳追赶着小羊已经跑出了好远,我远远的看着小芳冲出村外,平安没事,这才放下心来。小芳一直跑了八里地,到了上岔河找到她爸爸王履君,情报迅速传递给了孔政委。
由于情报及时,县总队立即集合队伍,从高庄出发的三百多日伪军离前狄庄不到二里地,从昝岗出发的日伪军以从南面展开包围,从八洋庄出动的一百多名日伪军离的较远,这次选择了向南突围和敌人交了火,造成文书阴昌义负重伤,战士牺牲一人。折而向正北突围,前狄庄党员干部赵文镖为掩护县、区干部和县大队突围,和敌人滚到了一起,拉响了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,光荣牺牲。在此次突围中县大队政委孔岫生,保护着县委书记苏玉振,妇女主任徐亚南,农会主任蔡云斋等成功脱险。
四一年八月我回到高庄从事隐蔽工作,有三个贫苦人家的孩子经常在一起,王小芳(王桂芳)十二岁、马老僧(马怀恩)十三岁、张双喜十四岁,按学校老师讲的,要用智慧,侦探敌情,接送情报,掩护抗日干部,和敌人斗争。马老僧当起了小组长,一放学就和小芳一起到村西放羊,大窑地是接送情报的联络地点,越是敌情紧张,越是需要情报传递。进出村马老僧掩护,以到村外抱柴禾、打草、放羊为借口,把小芳送出。上岔河村西北角杨振明家,是给王小芳定的联络地点,高庄是小芳每天放羊的窑地,情报放在窑顶。情报传递,人员进出,多种渠道,多种方式,有时我两个妹妹也参加一起配合活动。
日本到白沟一带扫荡,被我区队打死两个日本小队长,拉到高庄火烧的。特务队尽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,抓了抗属李秉泉,交给了日本岗楼。小芳放学回家,路上看见特务队抓了李秉泉,马上告诉了我,杨小练跑来说:听翻译官说,明天准备杀了李秉泉给两个死去的日本小队长祭灵,辛亏两个孩子报信,徐振凯舍命说理斗争救抗属,高庄村避免了一次血案。
四二年春天,一天中午放学回家,马老僧、王小芳路上听三个伪军说:“叫高庄每月给南孟伪军送一千斤面、一千块钱,保长要不给就抓和他一起开小铺的,拿钱换人。”马上告诉了我叫我躲起来,徐振凯一听,叫来伪军小队长蔡润山喝酒,说明情况。一会王轩带着两个伪军进了屋,他一看我们正在喝酒,于是把蔡小队长叫出说:“南孟大队分派,高庄每月向南孟交一千元钱和一千斤面。”就听蔡队长说:“崔队长开会时讲好,高庄村住咱们一个中队,还有特务队,警察所,每天三、四百人吃饭,别处不能给了。”王轩说:“我们回去怎么交账呢?”蔡队长说:“你就说,徐保长可硬了,连日本人都怕徐保长。”听徐振凯喊:“老蔡快来喝酒,叫他们找日本人去。”王轩只好带着人走了回去交差。
一次我在小柏林庄,突然被敌人包围,我跑到周福信家,他家狗叫,引来伪军,驻这村伪军小队长贾玉堂,原是我二区区小队长,叛变投敌,我突围已晚。这时房东周福信的孩子说:“大叔别怕,我有办法。”叫我蹲在一个土坑里,上边盖上三捆秫秸,又在上边撒了些稀屎。十几个伪军进了院,问:“小孩有八路进来你院?”孩子说:“没看见,就听东边墙外有人跑了。”有的伪军在院内转了一圈,急忙向外边追去,孩子背起筐,跟出门外。看着敌人真的走了,回来说:“大叔出来吧,都走远了。”我出来说:“孩子,真有你的。”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