嫦娥奔月的故事由来已久,文字记载据说最早见于商代的卜辞,口头传说或许还要更早一些吧,经数千年的不断丰富与沉淀,早已成为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,寄托了华夏民族最朴实无华却刻骨至深的文化气韵,生命观、宇宙观、审美情趣、情感依托……,夕阳下山、夜静人寂、天涯羁旅、离情别绪……,在思绪最活跃时成为心灵之所安放处。
最初的原形也许只是一个少妇出走的家长里短,或是夫妻矛盾的鸡毛蒜皮,也或许根本就是凭空的杜撰。然而经过文学的加工和无限的想像,便成了一个柔雅的女子,追寻诗和远方的故事了。这个远方确是远了些,远到每个人都抬头可见却又遥不可及。于是,充满诗意的女子与同样充满诗意的月亮,同时出镜了。再寄以无数人的情怀,历经数千年的打磨,到如今成为了我们整个族群的一份文化基因。
据考,嫦娥这个名字最初叫做恒我,名字本身便有永生之意。西汉时为避文帝刘恒之名讳而改为姮娥或嫦娥。后来又在故事中加入了玉兔捣不死之药,吴刚伐不死桂树等元素,使华夏民族先民们对生命执着的探索和浪漫想像,对现实生活的无限依恋,以这种朴实无华又唯美到返璞归真的形象表达的淋漓尽致。
凡人成仙,鱼跃龙门,平步青云,表达了人们努力改变命运,要求上进的态度和理想。"朝为田舍郞,暮登天子堂",唐时人们把科举登科比为"折桂",这里的桂特指月宫中的不死桂树。李白说:欲折月中桂,持为寒者薪。温庭筠为友人高中而欣喜也为自已的不遇而失落:犹喜故人先折桂,自怜羁客尚飘蓬。
美女与月亮相溶,升华出一种清冷、高洁、出尘、孤寂,介于理想与生活之间的凄美意像。嫦娥是中国文化当中当仁不让的美女形像,南朝后主陈叔宝曾为他最喜欢的贵妃张丽华建“桂宫”,做“月亮门”,呼之为张嫦娥;白居易赞美自己的初恋湘灵为“娉婷十五胜天仙,白日嫦娥旱地莲”。美女与月亮结合,派生出一种明净高洁、阴柔清寒、朦胧神秘、幽远出尘的审美内涵。古往今来,不知多少文人墨客借以为寄,抒情达意,也使得这一文化意像更趋丰满,愈显深邃。
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这是思念。
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心。这是懊悔。
嫦娥移入月中去,巫峡千秋空白云。这是离伤别痛。
中秋把酒对嫦娥,处处团圆天下悦。这是喜庆。
白兔捣药秋复春,嫦娥孤栖与谁邻?这是孤独。
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,这是旷达。
……
奔月的故事是美的,这美是一种清冷,是一种凄寒,是一种孤寂,是无奈的怜,是刻骨的思,是一种千里之外的朦胧,却又是近在咫尺的凝眸。这美是古往今来无数人内心深处的一份奢华,是一代代传诵下来,沉淀于亿万华夏人骨子里的烙印,是我们民族精神中存在的那一份诗意与浪漫。
当传说成为一个民族情思的寄托,那便成为了浓浓的化不开抹不去的真,它不同于理性的科学的真,它是一种感性的文化层面的真,这种真又岂是那些冷冰冰的环形山所能遮掩的住的?
当这些神话传说进入我们的大脑时,当其中所包含的精神情感,如涓涓细流流淌过我们的心灵,我们的心中会充斥一份宁静,一份安逸,一份宽广高远,一份波澜不惊。这是一种幸福感,这种幸福无关分数名次,无关赛道竞争,无关华服美食,无关功业声名,更无关真假有无。这是一种与古人促膝长谈后的愉悦,是一种与天下人共鸣的振奋,是一种情感上的洗礼,一种精神上的升华!
积淀深厚的文化底蕴,能使文明的发展更加健康也更具韧性。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,我们的“嫦娥”已完成现实版的“奔月”旅程,他日“桂宫”相约或已触手可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