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上接第1836期)加那一看高庄也没办法,叫警察所的张树带着两个,装成老百姓的日本兵白天去李庄探路,晚上去侦探李庄。得知这一情报,我叫杨俊杰提前做好准备,杨俊杰组织除奸队的李济恩、夏友顺暗中廵查,果然遇到两个外地人,问你是干什么的?也不回答,确定就是两个日本人。于是找来在李庄隐蔽的我独立营的老张和老荣,五个人决定在他们回去的路上设伏。当村中灯火熄灭不久,人们刚刚入睡,黑暗中有两个黑影离开李庄,向高庄走去。九、十点之间就听村外叭、叭几声枪响,当场被打死一个,在村外等候的张树带着另一名说碰到八路了,跑回到高庄,加那吃了个哑巴亏,没敢声张。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,编了好多顺口溜:“除奸组、真是棒、天不怕、地不怕、真心实意除恶霸,五大郎(被打死的外号)这坏蛋、一见八路准玩完。”我们事先安排的除奸队发挥了作用,借此机会,我们的情报组不但有了除奸队,又增加了奋勇队:
高庄:队长高荣,副队长高振山、李桂森。高振山带牛友司、练明珍、霍文玉。李桂森带练志国、朱殿起、孟友发。配备刀子、棍子。
李庄:队长杨俊杰,队员郄兴、李济恩。东进支队独立营老张、老荣背后支援。
小柏林庄:队长刘汉武,副队长刘树德、刘玉池。分两个小组,配备手枪、手榴弹。
大柏林庄:队长李均、队员王振生、辛德水。
摆渡口:队长魏荣,队员张炳光、冯连振。
于家庙:队长张宪文,队员多庆和、韩大雨。
岔河集:队长张金朋,队员何通元、冯灿。
临津:队长刘祥,队员牛振福。
叶庄、夹河、赵家务、侴辛庄都有了奋勇队。
日本小队长加那和班长一刀三,受到了各村的抵制,仍然色心不退,经常到各村、各户搔扰,动不动就向各村打几炮,相威胁。转眼快到了腊月,区委书记吕峰带着胡殿录夜间进入到高庄,我带他住在了高振山家。
第二天上午,日本人到各户查户口,马老僧(马怀恩)看到李四带着日本小队长加那和班长一刀三,先在孟友发肉铺转了一圈,又去了杨小练家开的小铺,之后又到了我开的小铺,马老僧很机警的看到李四在外边等着。马上跑到了高振山家说:“快把两个人藏起来,日本人来了。”吕峰和胡殿录刚隐蔽好,日寇小队长加那进了屋,拿枪对准高恩深的妈,问:“八路的有?”恩深妈说:“没有,你们可以搜吗。”搜查了半天,没有搜到,加那说:“你们瞎说的有”。这时李四就在外边等着,出来之后又去了别家。被在外面监视的牛兴吉看了个清楚。当晚吕峰把我和李中西、李云祥找来说:“今天日本人来搜查,看来有敌特告密,已经发觉我们住这村,敌人开始注意了我们,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,咱们的处境很危险,不抓紧肯定会出更大的问题。”于是,我们进行了认真的分析研究,并作出了安排。
第七章 狱中斗争
一、除掉色魔
自从驻高庄的日本小队长换成了加那,经常到各户乱串,住高庄的七十五户难民中,有十几户搬回了家,本村有三户被吓的搬到了外村。焦配生家住的两个小姨子,招引的加那整天以看病为名,到焦配生开的诊疗所,动手动脚,焦配生怕出事,给加那出谋划策,说各村有好多花姑娘,叫各村给送慰劳皇军,搅各村各家各户不得安宁。
区委书记吕峰根据各村群众的反映,如果不采取果断的行动,拖下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。于是带着区助理员胡殿录夜入高庄,住在高振山家,找来李中西、李云祥大家进行分析认为,我们拖的办法都用到了,加那恶习不改,辛亏张树说遇到了八路,骗过了加那,使李庄躲过一劫,避免了损失。再不除掉这两个色鬼肯定要出大事。我说:“只有一个办法,就是打死这两个该死的家伙。”中西和云祥说:“这样你就太危险了。”我说:“我们每天不都在危险中吗,这也是为老百姓除害,冒点险值得。”最后决定,由我负责摸清日本小队长的活动规律,安排具体行动计划;由摆渡口党支部书记魏荣和我保持联系,带回情报后;派摆渡口除奸队长张炳光、区小队班长张学孔、区小队员大胆狼崔大发,三个人执行除奸任务。
按照县政府秘书李中西的意见,我找到公安科长朱干,他对这件事十分重视,他表示同意,提出:“要打,一定要打死,别留伤的;但要考虑使群众不受损失;你要沉的住气,经得住严竣的考验;各村的情报关系,由你介绍给李玉和,暂由李玉和领导,使我们建立的情报网不要有影响”。
怎样配合区小队的这次行动,我又和吕峰交换了意见,作出具体的行动安排,时间定在农历十一月二十六日,四三年一月二日,夜间十点以后,由原计划的三个人,在夜间十点以前到我小铺集合,伏击地点听我安排。
为确保伏击成功,早晨天没亮,我派徐振凯到胜芳买来两只大元鱼、几斤活大虾、还有大鲤鱼,叫来会做外国饭的高振、高栓哥俩,安排高振山、张双喜、练满堂扶侍,暗中带着武器,防止意外。徐振凯以保公所的名义,请日本小队长和班长一刀三,到教堂警察班吃饭、喝酒。
可巧这天高庄村的牛小眼娶媳妇,也是在村西头,白天街上十分热闹,晚上离警察所又不远,张灯结彩,人也不少,九点以后,人慢慢散去。近几天下了一场小雪,冷风搜搜,街上的人也开始零零落落。十点以前,张学孔拿着吕峰写给我的亲笔信,由张炳光带着从村南流水洞,进入到高庄,来到我小铺。吕峰一再叮嘱:交我指挥、务必处死、不留活口、以绝后患、为民除害、责任重大、确保安全。
于是我叫张炳光埋伏在我小铺南边,苏家道南厕所,卡住他们的退路;张学孔、崔大发埋伏在我小铺东南边,杨济川家猪圈旁厕所后边进行伏击。十点半以后,加那和一刀三两个黑影从大街西面,晃晃悠悠向东边走来。我也把枪顶上子弹,以防万一,一手拿着榆木棍子。接近张炳光伏击点时,就听两个鬼子说:“保长的好,大大的好。”一刀三说:“我的前边开路。”过了张炳光的伏击点,再往北拐就没有了灯光,两个人拉开了几丈距离。班长一刀三,刚到前边厕所旁,崔大发一枪打在一刀三的腰眼,一刀三疼的哇哇怪叫,张学孔又补了一枪。我叫张学孔快去追打小队长加那,绝不能叫他跑掉,我拿榆木棍子把一刀三脑袋打开了花。加那听到前边枪一响,扭头就往回跑,张炳光拿着吕峰给他的新手枪,对准加那,连开三枪,把加那打倒在地,张学孔和崔大发赶到,又对准加那连开几枪,确认以被打死。
这时东边的日本岗楼枪声四起,西边也响起了枪声,有几个警察向这边跑来,我紧着跑到西边一看加那已死,我对张学孔他们说:“不要管我,你们赶紧走。”他们说你多保重,说完消失在黑夜中。我把一刀三身上带的刺刀抽出来,从墙头上跳进小铺院中,进了里屋,把榆木棍子和刺刀藏在炕洞内,把被弄开,在炉子上烧好两块砖把被子捂热,以备搜查。就听外边乱轰轰,村外东边和南边不断传来枪声,这是吕峰安排的配合行动,也是在告诉我他们以撤出到村外,过了围村壕,顺利返回。日本岗楼也向村东、村南胡乱打炮、打枪闹腾了半宿。
村西头警察班的张双喜、练满堂几个人打着枪赶来,一看两个鬼子全被打死,跑回警察所报告,给驻霸县城里的日本司令部打电话,当夜开来两辆汽车把两个死鬼,拉到霸县城内。
天亮以后,好多乡亲来到我小铺买东西、打听消息。一听打死了两个死鬼,都乐了,说早就该死。高振山早早来到我小铺,两个鬼子都打死在我小铺左右不过三十米,我肯定是重点,现在已被怀疑,我面临的是九死一生,我秘密的向他交待了四件事:万一不测,我老父亲和两个妹妹叫村里多替我照顾;一定要保护好中西、云祥、广钰、王履君等战友的安全;我小铺全交给徐振凯管,吃住在我小铺;带走我的决枪、十五粒子弹,五个小手瓜手榴弹保管,以防万一。上午,住城内的日寇队长川越、伪县长王珍、带领日本顾问渡边中平、一百多个鬼子、三百多名伪军、伪警察局、新民会大小官员来到高庄。对高庄进行逐户搜查,毫无结果,重点检查了我小铺左右,责令警察所三天把案情侦破。
从警察所张树那里传来的消息是:“警察所认为是外边来人打的,来的不是几个人。可能是区小队,或是别的什么队伍?不然外边不会有那么多枪声。”从日本大院杨小练、高振那里得到的消息是:“怀疑我小铺知道,因为两个日本都死在了我小铺门口两边。”有的说:“如果宫下不走,不会有这种事,队长加那、和班长一刀三每天竟想找花姑娘,是自己找的。”
两天之后,我发现总有生面孔在我小铺周围出现。我借回家的机会,和李中西、李云祥、李玉和见了面,大家都为我的安全担心,对我进行鼓励,希望我更坚强。李玉和向我转达了朱干科长的问候和指示:“这是我们共产党办的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,一定要勇敢的面对,不要离开村子,一定要稳住。如果敌人抓你,要引火烧身,到敌人的法庭上进行斗争。千方百计保护好我们的群众。情报工作,交派给李玉和同志,不能断了情报联系。”我当时给李玉和同志写好了几封介绍信,并向他交待了联络方式,暂时和我中断一切联络,以备万一。
几天之后,朱干、吕峰派张炳光再次进入高庄,张贴布告,散发传单,以抗日先锋支队的名义,转移敌人的视线。防止敌人的疯狂举动。这时又是日寇推行第五次治安强化运动,各种说法都有;这件事的好好查查,为这事死的,给大日本丢脸,破坏大日本大东亚计划。
二、严竣考验
驻高庄的日本小队长加那、和班长一刀三被抗日政府打死的消息,第二天不径而走,传遍了高庄周围的各村,无不拍手称快,更加相信我们的政府是真正给人们办事的好政府。高庄村的群众更加提心吊胆,内心是喜悦的,表情是沉重的,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?一切又显的十分平静。
平静的背后,是敌人对我的暗中监视,总有几个陌生人在我小铺门前出现,白天或夜间在高庄活动。我趁机和李中西、李云祥又见了一面,叫我要有思想准备,不要外出、减少活动,遇事要临危不惧,为了避免高庄出现血案,防止敌人的疯狂举动,叫我一定要坚守岗位,经受考验。
这是一个难熬的日子,四二年腊月二十四日夜间,驻霸县的日伪军三百多人,突然包围了高庄,二十五日(一月三十日)早晨,人们还在睡梦中,挨户搜查,不论老小,一个个被押解到日本大院。我和徐振凯在小铺交谈了半宿,一但不侧一切交给徐大哥管理。我们刚睡下不久就被外边吵醒。接着就是砸门声,两个伪军带着日本人搜查了一遍,我们俩被赶到外边人群中。这天凡是在炕上睡觉的,全被赶到了日本人大院。李中西住在我家秘堡内、分区陈振民、张风荣住在李秉权家夹壁墙下的秘堡内,还有二十几个警惕性较高的躲过了搜查。
在日本岗楼大院,有的人没顾的穿衣服,披着个被子,也有的用被子裹着孩子,天气又黑又冷,孩子又哭又闹,吵嚷声一片,人们挤在一起,直到太阳快出来吃早饭时,人才集合齐。全村一千八百多人,四周有日伪军围着,枪上着明晃晃的刺刀,四周房上架起了机枪,小孩子被吓的乱哭乱叫,人们慌恐不安。
警察所的所长李景春(李家营村人),叫人们面南背北的站成五队,搬来两张桌子,中间留出只能过一个人的小封。靠东边有两个日本人端着刺刀,西边是两个警察拿着户口册子,日本军官野原,外号大草帽子,站在桌子东边,伪警备队团长王德玉站在西边。焦配生两口子、李四站在王德玉身后。一会来了日本翻译官,姓白,朝鲜人,王德玉站在了桌子上,大声说:“今天大日本皇军是帮助高庄治安来了,我与皇军是来查八路的,因这村八路闹的人们不安定,又打死了皇军,所以谁要说出谁是八路,皇军大大的有奖,如果知道不报与八路同罪。”
一会白翻译也重复了这些话,就听人群中有人喊:“我们全是好老百姓,没有八路,更没有住八路。”说这些话的是高振山、李桂森、牛兴吉等十几个人一带头,群众都齐声大喊:“我们全是好老百姓,没有八路,更没有住八路。”
日本“大草帽子”野原,抽出腰刀,气的挥着指挥刀说:“八路大大的有,统统的死啦死啦的。”这时日本兵子弹上镗,架好机枪,准备开枪,气氛非常紧张,人群开始乱动。我在北头看见李明远一家三口也在人群中,没有户口,跟着高全;分区李秉义也挤在人群里。南边我父亲带着我两个妹妹,我靠近父亲,他小声对我说:“别怕到前边去。”父亲想的和我想的一样,根据敌人这几天对我的监视,这次就是冲着我来的。我想这时谁要指认我,我就拉他。敌人要是先抓了我,也就保护了乡亲们,还有李明远和李秉义,绝不能叫乡亲们跟着被累。一旦发生意外,我对不着乡亲们,敌人要是冲着我来的,我就要承担起来。我开始往前挤,乡亲们挡着不让我过,也有的在后边拉着我,我说;“别拦着,我去和他们评理”。
为了不牵连我们的基本群众,我挤到了前边,才要到南头,就见李所长指着我说:“他就是高荣,他就是咱们要抓的高荣,开小铺的。”这时有两个伪军把我拉到前边。又叫两个到我小铺买过东西的日本人看了看我,冲着野原点了点头,野原拿出个小本子,就一行字,冲着我说:“你的八路大大的。”我什么也没说,不说是,也不说不是,我就盯着焦配生和李四,看他们怎么说。(我暗下决心,谁指认我,我就拉死他)大草帽子一挥手,上来两个伪军把我捆上,拉到了一边。
大草帽子叫哨兵一吹哨,日本鬼子班长以上的,都集中到大草帽子周围,嘀咕了几句日本话,这些人带着日本兵,在人群中看谁的脸色一变,就拉出来捆上,拉到一边。这样又抓了十五个人,有三名共产党员:刘汉文、杨济川、李桂森;大乡副袁西亮,天主教民王志民,群众:苏五奎、褚文通、金德福、姚成秀、宁孟祥、桑园村开肉铺的孟友发、双堂逃难的难民胡树怀、侴辛庄刘桂云、大柏林庄许万岺、姚庄李明记。欣喜的是,此时隐蔽在高庄的还有二十四名同志,警惕性较高,晚上睡在秘堡里,没有被敌人发现,躲过了敌人的搜捕。
这时大草帽子,开始叫警察所的按户口册子点名,一户户的在两张桌子中间通过,由张树和顾百林念名单,当叫到高全时,李明远一家子跟在后边,张树向李明远背后打了一拳,小声说:“快走。”放出了大门。李秉义也叫李保田顺利带出,我一块石头落了地。我看着放过去的人,虽然都可以回家了,都远远的望着我们十六个人,眼中含着眼泪,就像生离死别一样,久久不忍离去,我内心自然有一番酸楚,表情上还要镇定自若,告诉他们不用担心,高庄的娃娃都是好样的,我们还会见面的。
放完人以后,时已过午,我心中踏实了一些。我担心的是这十五个人中有三个共产党员,我怕他们丁不住,还有大乡副袁西亮、教民王志贤,对他们俩我有些怀疑。借着中午,日伪军吃饭的机会,我和三个党员过了话,我小声说:“要当硬骨头,不要胡说乱拉,丁硬点,别给爹妈挣骂,别给中国人丢脸,能死也不能胡说乱拉。”他们三个小声对我说:“放心吧,有准备,丁的住。”
在去霸县的路上,我想还有十二个人,我心里没底,得想办法,一边走一边想。想到中西、云祥、朱干对我的信认,想到父亲叫我当硬骨头,高全冒险保护李明远,刘振元为掩护刚到他家的我县区干部,日本人把刀架在脖子上,面不改色,问:八路的有?他就是一个不知道。一路上,其他十二个人也凑到我身边,说我们可什么也不知道,也有的说真够冤的,我说:“都够冤的。别怕,怕死不是中国人,不知道就是不知道。”我和他们都过了话。
下午四点多钟,把我们十六个人带到霸县日本司令部,(原水利局)进了日本兵大院,叫我们十六个人,站在西房沿下,南北排成一队。有五十多个日本兵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,一个日本兵对准一个人,上好刺刀,弄开你的棉袄,用刺刀尖对准你的肚子,划你的肚皮,有的划破了流着血,忍着疼,都顶的住。给李桂森划最深,仍然面不改色,用肚子顶着刺刀尖,是个好样的。就是袁西亮、王志民两个人胆怯,有些害怕,我正担心怕他们两个人乱说坏事。心里想,谁要乱说我就咬定他。
正在这时伪保警团长,王德玉大声叫我的名字:“谁叫高荣?”我的声音比他还大说:“我叫高荣。”我想把火引到我身上,千万别分开。他说:“你小子还挺威风。”我说:“因为我是个中国人,没办亏心事,刀架在脖子上,得给中国人争气,有什么威风不威风。”王德玉说:“来人给我打。”上来几个伪军,一边打一边说;“叫你说自己是中国人,叫你说自己是中国人。”他们一边打我,我一边说:“中国人还打中国人。”打我的伪军一边打一边也说自己也是中国人,我说我看不准你。
王德玉一看我大吵大闹,叫人把我拖进大屋,王德玉问我:“你认识我是谁吗?”我说:“不认识。”他说:“我就是王德玉。”他开始又问我:“你高荣知道谁是八路军吗,是谁打死的皇军?”我说:“你可把我问住了,我一不会算卦,二不会相面,叫我说瞎话更不会。”王德玉说:“你别给我绕弯子,你要告诉我是谁打死的皇军,我可以把你们都放了。”我说:“你这是痴心妄想,我们十六个人都是好老百姓,谁也不知道,我是个开小铺的,你凭什么把我们都抓来?这是中国人办的事吗,你就是打死我们也不知道。”把王德玉气坏了,他说:“高荣你别嘴硬,我要叫你知道我王德玉的励害。”我说:“早就知道你这一套,你就来吧,我活着是中国人,死了是中国的爷们,不给爹娘挣骂,不给中国人丢人。”
王德玉把十五个人叫到我跟前,他喊:“来人呐给我打。”一下子围上来二、三十个日本兵,一上来就是拳打脚踢,把三根绳子用水泡湿,乱打乱抽,用木棍乱打全身,五根打断了三根。一阵过后,日本队长野原问我:“你什么的干活?”我说:“我是开小铺的。”又问:“死了的太君在你小铺门口,知道不知道?”我说:“不知道的,天亮以后才听说的。”又问:“他们什么的干活?”我说:“都是好老百姓的,别的什么也不知道。”他一挥手,上来两个日本兵,拿竹千子往手指甲里钉,因捆着不好钉,费了好大劲才钉进四根。然后改用锥子扎指甲缝。我强忍着疼痛,咬紧了牙关。王德玉问我:“谁是八路?”我说:“不知道,就是不知道。打死我更不知道。我们都是好老百姓,什么都不知道,打皇军的我们更不知道的。”
于是把我捆在梯子上,头朝下,脚朝上,开始往鼻子里灌凉水,我昏死过去两回,我醒来接着灌;我昏迷中醒来,看见袁西亮腿直哆嗦,跪在我面前,正在乱说:“我是你们的大乡长”吱吱唔唔,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我骂他:“软骨头,你要乱说,你别怨我乱说你,咱俩就死在一个坑里了。”吓的他再也不敢乱说了,日本兵过来向我的头踢了两脚,把头踢破了血流了一地,眼珠子胀的就要冒出来。日本兵开始打袁西亮,他就满屋子里跑,日本兵追着打。
野原和王德玉咬了咬耳朵,说非上重刑不可。日本兵把梯子放倒,烧上了三根火筷子,问我:“你说不说?”我说:“我们什么也不知道。”接着用火筷子烫肚皮,替换着烫了有十五次还多,把肚子都烧出油来,冒着呛人的烟味。昏死中我听见有人哭泣,猛然醒来,我说:“汉文、桂森你们别胆小,我丁的住,就是死了也不会胡说乱拉的,叫他们知道咱们是高庄的爷们。”
见我醒来,点燃了两把香,开始煀胳肢窝,又用火钩子划肋条缝,把剩下的香把塞到棉裤里,给烧出的油渍灭了。两个日本兵把杠子放在腿肚子下边轧腿肚子,腿肚子轧成大紫泡。就听大草帽子说:“叫他死啦死啦的。”又用棍子打大腿根,用锥子乱扎,拿来两瓶子白汤药水,先灌鼻子、眼睛、耳朵,我紧闭着眼睛,把耳朵烧出血来,掰开我的嘴开始灌,我已经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和大家交流。我在昏迷中就听一吹息灯号,一个用座垫唔着我坐在上边的日本兵抬起屁股走了,差点憋死我。留下两个日本兵看着我,隐隐约约听见劈劈啪啪的棍棒声和难友们说:“打死我什么也不知道,我们都是好老百姓。”哎吆声一片,我哇的一声把口中含着的药水吐出来。就见两个看着我的日本兵,直向我伸大姆指,这年我正壮,整二十九岁。
正在对我动大刑刚开始,白翻译冲着我点了点头就出去了,找到宪兵队的梁秀荣和李义生说:“叫冯队长快去找斋腾,把高荣要过来,不然高荣就没命了。”夜间十二点左右听不见动静了,进来两个日本兵把捆着我的绳子全解开,扶住我站起来,架住我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活动活动身子,叫我背着手从新捆住手,扶住我带出了日本司令部,出了南大门向北进了一个院子,拉住我上了砖梯子,到了高墙上,下面很黑,不知鬼子要干什么。下边电把一亮,看见下面一个梯子,上来一个人扶着我,又一人接着,把我慢慢的扶下了梯子,我一看打电把的是李义生,扶我下梯子的是梁秀荣和邢克让。
徐志山打开南牢房大门,把我关进牢房内,两个日本兵才走。大家扶住我躺下,我昏迷了好长时间。徐志山拿来个小油灯,点亮一看十五个人都在木笼内,大家问我疼不疼,我咬着牙说不疼。我说:“你们都出来了,丁硬点怕什么,这是咱们第一次过堂的胜利。“他们十五个人李桂森受刑最重,用火钩子烫了肚子,别的人受什么刑的都有。他们都说:“看着你忍着这样的重刑都很硬,我们就是被打死也不能乱拉人。“徐志山拿来两条红被子,还有两壶水,大家喝了点水,我也缓了下精神。我说:“乡亲们,咱们第一次过堂算过来了,只要有决心丁他两、三个热堂,一口同音全不知道,咱们村乡亲忘不了我们,保公所和乡亲们会想办法救咱们的。你要胡说乱拉,那就没人敢保救我们了。“
大家一听是这么回事,袁西亮说:“真的,高荣弟,我一看把你整治的死去活来,把我吓坏了,我刚说我是你们的大乡副,就不知道说什么了,是要胡说,你一骂我,说要拉我死在一个坑里,再问我就装哑巴了。“我说:“你这样说很好,今后不管怎么问,不知道就是不知道。你要胡说乱拉,那不更乱了吗,闹的咱们村也不好保咱们。“大家说对,怎么也不能胡说乱拉。徐志山又给我们拿来两大壶水,我说:“今天我以水代酒,庆贺大家又能见面。不管日本人怎样动刑,大家表现很好没一个胡乱拉人,你们都是好样的,我庆贺大家。“
天主教头目王志民深有感触的说:“高荣兄弟,我们看着三十来个日本兵,给你动刑五个多小时,我们就亲眼看着,谁的心都是肉长的。你为了谁呀,怕我们丁不住,你晕过去醒来还鼓励我们不要胆小,我今天受感动最大。”接着,他又说:“日本人向各村要花姑娘,对日本宣传的中日亲善,不是合法的,普怀恩早就气坏了,要去北平西什库理论。外来户焦配生和李四原先靠着特务队,互相勾结,后来又靠日本人,巴结日本人李四经常带着日本人在教堂门口,再教的没有不骂他的,那天焦配生和李四就在警察所长旁边站着。高荣弟你今天提出以水代酒,这是咱们的见证历史。咱们今后过堂还有比高荣弟重吗?”大家齐声说:“对,喝了这碗酒,就是被打死,也不胡说乱拉人。”
徐志山给拿来些干粮,大家分着吃了点,大家围着我要看我的伤,帮助把鼻子、耳朵的血擦干净,我手上还丁住竹千子,不敢叫大家看。这时已是深夜,李义生派徐志山把我叫到西房,徐志山站岗,屋内有李义生、邢克让、梁秀荣、崔亚斋,一看我全身都是伤都哭了。梁秀荣说:“如果不是白翻译官找到我说,快去叫李队长找斋腾,叫他写信把高荣要过来,不然高荣就没命了。是李队长找的斋腾,写信把你要过来的。因为你和王德玉顶嘴,王德玉不干,想把你弄到警备队扣押,想报复你。”梁秀荣说:“我和朱保章带白翻译到高庄调查特务队,你给弄的元鱼、大虾又拿了一千元日本票,白翻译是朝鲜人,对咱们弟兄不错。”连夜几个弟兄帮助我脱下衣服,用温水加药水擦洗伤口,穿上梁秀荣、邢克让拿来的棉裤、棉袄,换了棉鞋,戴上棉帽。徐志山把我送回到南边木笼。又给大家拿了些吃的,大家疼的也睡不着,说了会话,只能合着眼休息一会养养精神。
天还没亮,梁秀荣偷着请来医生高士珂,一见我伤的这样重,掉下了眼泪。说:“你伤的太重太多,不止是外伤,还有内伤。”先把伤口清洗了一遍,身上涂满了药,用布缠好;拔掉手指缝里的竹千子,上满油药,然后擦洗耳朵、鼻子和眼睛,问我:“喝进了吗?”我说:“没有,吐出来了。”他说:“太好了,这你也得拉几天血,好再多是外伤。”脸部清洗完了上好药,脑袋右边叫皮鞋踢伤处,也上好药,用布包好;腿肚子变成了紫黑色,怕我受不了,说过两天再开刀,我说开吧,我丁的住。用刀在我两个腿肚子上,各开了个口子,流出好多黑血,直到挤出红色血,才给我上好药;右脚趾骨折用药布、木板固定缠紧。接着给难友们上药、治伤,整整忙了半天。
第二天高士珂拿来,大嫂(高振勋的妈)给我做的,涂满黄油药的棉背心,给我穿上,专治烧烫伤又能止疼。在宪兵队关押其间,在地下人员李义生、梁秀荣、邢克让、崔亚斋、贾轩、朱保章、徐志山等同志的精心照料下,刑伤治疗的很即时,生活上派田各庄大师傅,李明俊定时给我送水送饭,叫我尽快恢复身体,这一切都是组织上的安排。
腊月二十五日下午,日伪军押着我们从高庄撤走。高振山立即派左玉花冲出高庄,到小柏林庄通过刘树德向公安科长朱干,报告了我们被敌人抓走的消息,组织上立即启动了监视和解救行动计划。当获知我命悬一线、危在旦夕之时,李义生通过冯景山找到斋腾,说:“司令部抓来十几个人,审问了半天,到现在也没问出一点口供,这要是咱们宪兵队早就结案了,谁不知斋腾指挥长办法多,能力强。”斋腾傲慢的说:“司令部的,笨蛋的有,打仗的干活,审问的不会。去把人要过来,咱们的审问。”这样当夜拿着斋腾的信,把我们移交给了宪兵队。
在宪兵队,李义生、梁秀荣等人分别给我请医换药,做饭的徐志和、李明俊准时送水送饭,叫我吃好养好,徐志和看到我的褂子被打的一条条的带着血印子,又拿来上衣夹袄给我换上。
二十七日上午袁西亮犯了大烟瘾,央求我帮他,下午我叫徐志和给他找来一块大烟土,袁西亮拿到白块说:“高荣弟,你就是我的亲兄弟,大恩人,等出去再说吧。”一般坐牢的每天两个窝窝头,可我们十六个人每天吃得饱饱的,得到特别的关照。我鼓励他们说:“你们顶多再过一、二次堂,年前有可能回家了。日本人和王德玉拿我当重点,我是不好出去,你们谁出去告诉乡亲们放心,我高荣只要有一口气,不能忘了乡亲,不管过什么样的热堂,也不会胡说乱拉的。”
二十八日上午分开过堂,其他十五个人录供和上次过堂一样,都是说:我们都是好老百姓,什么也不知道。我仍然是一个重点,李义生安排好自己的人,李义生、梁秀荣、邢克让假设灌凉水、轧杠子;朱保章问供,拿着个棍子;贾轩录供,上面写着:“我是开小铺的,打死我别的事全不知道,他们十五个人全是好老百姓。”崔亚斋站岗,安排的跟真事一样,朱保章拿棍子打被子,一边打一边问,你说不说,不说打死你。这时崔亚斋大喊:“立正。”这是在给屋子里报信,李义生把水倒在我的头上和地上,把绳子泡湿。我配合着哎哟哎哟的。这时斋腾带着个日本兵进了屋,拿起贾轩写的供词看了看说:“他的死了死了的?”李义生说:“太君就交给我们吧,灌他不行,就动别的刑。”斋腾说:“可以的,你们的负责问他的。”走了个过场,李义生把结果报告给斋腾,下午,把十五个人就放了。村里派来辆大车,把十几个人拉回了家。只留下李桂森、徐万岺、刘汉文等我回来,说他们都走了,我们等你回来,说一声。我一听我说:“好,你们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,到家后,告诉乡亲们和我爸,我很好,叫他们放心,我没给高庄丢人。”正月初一,我表弟徐志山和小队长刘孟祥(田各庄村人)我们一起吃的肉饺子,初二徐振凯、牛兴照受乡亲们委托来看我,说:十五名难友回家后,乡亲们传开了。乡亲们说:“能救高荣出来拆房扒檩都愿意,叫村里别怕花钱。”又告诉我,各村联络员刘树德、徐玉恒、魏荣、张金朋等到高庄找徐振凯,联络到霸县看我,还选出了代表张歧、徐玉恒、牛兴照一起来到宪兵队,李义生怕人多,反而给高荣找麻烦,暗中由梁秀荣带进徐振凯和牛兴照。
还特别告诉我说:“邵占年找王德玉说情,正遇到焦配生和李四在王德玉哪没给你上好话。你在狱中的表现都知道了,也是来向你报喜,李中西、朱干说不除掉这两个坏蛋不平民愤,联系的张永福抓出了焦配生两口子还有李四,审问出他们向马庄告密,故意拖面不交,至使小柏林庄被围,牺牲十人。日本向各村要花姑娘,是焦配生出的坏主意,焦配生和李四都有特务证,给日本人办事,审问清楚,焦配生两口子年前已被执行、李四被管制。”徐振凯和我一说我很受感动,叫徐振凯代表我谢谢乡亲们。徐振凯给我兑的饭铺,交给李明俊,每天三顿饭叫饭铺给送,和在家过年一样。
大年初三,宪兵队闹腾了一宿,初四早晨梁秀荣偷着告诉我,他们散发了传单,又假借破坏大日本秩序抓了三个坏警察,交给日本了。李义生交给我朱干写来的信,说组织上正在安排搭救,叫我安心。过了正月初十,李义生、梁秀荣把我叫出商议,准备把我送到大牢,避开日本人的监视捡查,便于下一步梳通,等待时机。一是日本队长要换防,二是王德玉对我的气还没有消,好在没问出个口供,拿我没有办法。我同意他们的安排,我在宪兵队被关押了十八天,给我砸上大镣,我被关进了大狱。
我被关进了南牢,陈景谦、朱保民也在里边,还有四区区小队长张杰、和分区司令部的刘万福、闫子建我们六个人先团结起来,又把北牢内的黄风林、赵家务的保长姓褚等四个人也组织起来,壮大了我们的力量,我心里有了底。
陈景谦、朱保民、徐宝义自从带领霸县南城门楼一个班反正之后,徐宝义被任命为我抗日先锋队三中队长,徐宝义急于扩大队伍之时,汉奸郑广树,以投奔盟兄徐宝义为名,趁夜住顾庄时,暗中告密,王德玉随派中队长张文书将徐宝义抓捕。郑广树伙同范树林勾结特务队,又把陈景谦、朱宝民、黄风林抓捕关押。徐宝义不勘屈辱殉难,为挽救我们的同志,一方面大造舆论,宣扬陈、朱、黄等人正义之举,二是给王德玉施以压力。李中西把大乡李振叫到我小铺进行动员,由李振找的邵瑞年说服王德玉不要死咬;我负责找的田各庄刘士杰,再由他找的他岳父贾西三,向伪县长王珍说情,由我小铺支付五百元活动费,经过多方面工作,在舆论压力面前,王德玉不再死咬,朱、陈、黄三人暂被关押,等待机会。
狱中的牢头叫蔡保恒,大各庄人,此人地痞出身,狱友们多吃过他的苦头,叫人狠之入骨,我在四区担任组委时对大各庄和此人多有了解,这次被关进大牢可以说是冤家路窄,我暗下决心找机会整他。正月十五前后的一个晚上,我进大狱的第三天,北牢里有个老兵,晚上睡觉咬牙,蔡保恒和往常一样拿着个棍子,捅这个老兵,这个老兵是我分区司令部的马夫,叫刘宝恒,这个人忠实抗日,不慎被捕,每次捅的这个老兵疼的哎吆哎吆的直叫。这回碰到我了,我怒斥蔡保恒,我说:“蔡保恒把棍子给我放下,尽欺负老实人,有本事冲我来。”蔡保恒拿着个棍子走到南牢房,说:“是谁这么大胆敢跟我叫劲。”我说:“你爷爷我高荣。”蔡保恒把棍子伸进牢房,刚要捅我,我一把拽住,我说:“蔡保恒你别耍浑,当个牢头就欺负人?”我大声说:“大家都评评理。”接着我就数落他,我说:“姓蔡的,你是大各庄人,我认识你,你家三代吸白面,不干正事,外号活土匪。”我说:“下次过堂拉他,他家藏八路,是八路派进来的。”大家早就气坏了,一口同声的说:“对,这个浑蛋,早就该拉他。”我接着说:“谁在狱中出了事,就找他家,出去找他家没完。”(未完待续)